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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 事敗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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的瓷碗已然碎了,其中的米湯澆了一身,還有些濺落在了地上,立時翻出一層細密的泡沫來。

春兒頓時心驚,從妝奩中取了銀針出來,一一試了送來的吃食,見銀針無一例外全部發黑,明白下毒之人是成心要置自己於死地了。

她當下不敢再吃喝,更不敢聲張,連自己的房間也不敢待,非要到去和老鴇一間同睡。

一夜未眠,第二日一早,春兒便從風月樓後門溜了出去。因昨夜已然夜中,馬車又拐了好幾圈,她找不到路,一路從城西找到城東,才發現了昨夜進去的小院,忙請人通傳。卻被告知,秦婉並不在,春兒的眼淚立時便滾了下來:“求你家姑娘救救命吧,我不想死!”

春兒在當日便失蹤了,老鴇左等右等不見她回來,想到她頭一日的行止反常,只認為這丫頭是跟著別人跑了。如今因為和秦儀的關系,春兒可是風月樓的搖錢樹,現在搖錢樹跑了,老鴇子能不急麽?當下跑到京兆府去告狀去了。

這些日子等著看笑話的人數不勝數,偏偏女主角春兒又失蹤了,大多數人和京兆尹想法一樣,認為春兒怕是被秦儀殺人滅口了。

但這樣的話,可不敢說出來。不管這事是不是秦儀所為,他總是皇子,一旦傳開了,被

人知道參上去,也該掂量一下腦袋的重量才是正道理。

盡管如此,也並不妨礙有些長舌之人對春兒失蹤的事津津樂道。

因除夕是和重陽、清明、中元並列的四大祭祖節。待秦婉身子好了一些之後,雍王便帶著兒女養相國寺佛光塔去為雍王妃祭祀。

坐在馬車上,秦婉有些發困,杜若則眉飛色舞,對秦儀被流言所擾這件事十分樂見其成,那笑盈盈的樣子,仿佛得了什麽大好處一樣。

“意料之中的事,他勢必不會放過春兒的。”秦婉淡淡說,到底是一條性命,能救自然要救。現在春兒不見蹤影,也達到了秦婉最開始的目的。秦儀那性子,本來就不會放過春兒,就算溫一楓在他背後,他也會除掉春兒的。所以,現在讓春兒失蹤又不傷她性命,這才是最好的法子



一路到了相國寺,有不少達官顯貴都來此處祭拜供奉在佛寺裏的親人。雍王牽著雙生子,秦婉跟在他身邊,一路往上面去了。

雙生子縱然年歲小,但十分的乖巧,望著雍王妃的牌位,不多時,眼底便滲出淚來,包著淚花兒還強忍著的樣子,讓人心酸不已。

給雍王妃上了香,秦婉慢慢的跟在雍王身邊,低聲道:“婉兒聽皇祖母和皇伯父說,父王出了杖期之後,便要續弦了?”

不想女兒會問自己這樣的事,雍王立時語塞,旋即說:“若是婉兒不願意有繼母,父王會向皇祖母和皇伯父回絕此事的。”

“婉兒豈會如此想?”秦婉忙否認了這件事,這輩子雍王的態度讓她頓覺耳目一新,她相信父王不會再讓前世的事重演了,所以繼母這樣的事,她並不十分在意。只要此人不像孟嵐那樣歹毒……想到孟嵐,秦婉忽又笑起來,那人還被禁足,發著她想做雍王妃的春秋大夢吧。

雍王搖頭:“為父沒能見到你們母妃最後一面,如今也只剩你們姐弟三人了……再娶之事,為父只怕讓你們受委屈。”曾經他的確對孟嵐動過心思,孟嵐模樣像阿湄,又有表親這樣的關系在其中,定然能為了姐弟三人付出心血。

然而,她的確是付出心血了,只是她付出的第一件心血,就是要害婉兒身敗名裂!

“若是父王有心,婉兒和媛媛阿羽就不會受委屈。”前世何嘗不是如此?雍王就是對孟嵐太放心了,這才招致了諸多惡果。雍王面色沈沈,長嘆了一聲,秦婉低聲道:“父王,順其自然就好,皇伯父和皇祖母的意思,拗得過一次,便拗不過第二次。”

雍王輕輕“嗯”了,難免觸景傷情,轉頭,遠遠的卻見到一個清貴的身影,雍王素來是極為喜歡他的,當即笑了笑:“溫大人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歡歡這些天簡直已經忙到飛起了,每天告訴自己,我要笑著活下去QvQ

63 醋海

若問朝野上下, 誰在京中的風評最好, 溫一楓若為第二, 無人敢當第一。京中眾人, 素來都認為,這位不到二十便得了狀元郎的吏部尚書溫大人,乃是京中第一翩翩佳公子、京中第一金龜婿。但秦婉深知此人秉性陰毒,是以聽到雍王叫他的時候,渾身一個激靈,心中陡然湧出厭惡來。

偏巧溫一楓並不自覺, 被雍王叫住之後, 忙往這邊來了,笑道:“王爺, 和寧郡主。”他目光落在秦婉身上,見她似乎比前日裏消瘦了一些,知道是因為險些落水那一日的事, 柔聲笑道, “郡主多多保重身子才是。”

“不勞溫大人掛心。”秦婉冷冷的說了一句,冷淡的態度讓雍王都有些詫異,尋思著婉兒一向乖巧聽話, 何以今日竟然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溫一楓。他並不知兩人之間有什麽梁子, 是以覺得十分難以理解,乖巧知禮的秦婉竟然會對溫一楓露出這樣顯而易見的厭惡。

溫一楓並不理會秦婉的態度, 語調愈發的輕柔:“臣與郡主數面之緣,於情於理, 都該關心郡主才是。”秦婉對其厭惡至極,並不答話,然而仍然覺得此人實在惡心。雍王望著女兒,對於這“莫名”的敵意根本無法理解,只覺得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。溫一楓談吐風雅,行止合度,加之對於婉兒似乎很有感情……雍王和太後眼裏,溫一楓如何都是秦婉未來夫婿楞。如今細細想想,以溫一楓的腦子,不可能想不到此事是秦婉所為,但他似乎並沒有給秦儀提供什麽幫助,反倒是有些聽之任之的狀態。春兒那日被人下毒,勢必是秦儀的手筆。溫一楓在秦儀身邊多年,怎會不知秦儀的性子,他卻並未對秦儀加以阻攔,若說不是故意為之,實在匪夷所思了些。

莫非,他是故意在向自己示好?

念及此,秦婉無端便覺得很是惡心,想到溫一楓的為人和平素裏那樣陰毒的舉動,愈發覺得膈應,尋思著要想個法子,從溫一楓跟前離開才是最要緊的。

雍王並不知道女兒的想法,也不曾多想,轉頭則見雙生子被乳母牽著,一手拿著小點心正吃得萬分香甜。見雍王和姐姐出來,也是歡天喜地的撲過來。

溫一楓何等眼尖,見兩人過來,也是笑起來:“世子和二姑娘原來也來了。”

他盈盈含笑,俊郎的面容仿佛都會發光了一般。他本是十分俊朗,如今一瞧,更是英俊已極。若是秦羽和秦媛是懷春少女,只怕早已給他勾了去。秦婉額上青筋突突直跳,咬著牙正待開口,阻斷溫一楓的刻意示好,雙生子卻都怯怯的望了他一眼,不約而同的躲到了乳母身後。

雙生子並非是第一次見到溫一楓,早在柳老太太壽辰那日就見過他了。彼時兩人似乎也未曾露出這樣的神情來。溫一楓依舊笑得和煦,那溫和的笑意好像冬日裏的陽光一樣:“是臣唐突了,兩位似乎有些怕生。”又蹲下身子和兩人平視:“不要害怕,好不好?”

正因年齡小,秦羽和秦媛是最好哄的了,加上溫一楓頗為俊朗,好看的人親善起來,往往讓人難以抵抗,是以秦婉十分擔心。然而兩個小的望著他,小包子臉卻慢慢的的皺了起來,旋即撲到雍王腿邊,一邊一個抱住父親的腿,放聲大哭起來。

不想自己也有失手之時,溫一楓微微尷尬,只能笑。雙生子一邊哭一邊扒拉著父親,雍王忙蹲下身子抱住兩人加以安撫。因雍王妃早逝之故,雍王將三個兒女看得很重,是以對於溫一楓將兩人嚇哭頗有些不豫。

兩小哭得聲嘶力竭,相國寺往來香客眾多,見孩子哭成如此,紛紛投來不解的目光。雍王強壓不豫,一手一個抱起 秦媛和秦羽:“溫大人,本王先行告辭了。”

溫一楓忙施禮道:“王爺和郡主自便就是。”心中卻是暗恨,他本想讓秦羽秦媛對自己心生好感,從而左右雍王的意思,不想兩人就跟被人調唆過一樣,竟然如此大哭。雍王現下對他勢必不滿,不僅不曾讓左右雍王之意,反倒是還將自己至於被動局面了。

秦婉心中極為暢快,望著溫一楓神色莫測的臉,愈發覺得如此結局最好。只要媛媛和阿羽厭恨他,父王再喜歡也不會答應自己和他結為夫妻的。況且溫一楓是一條毒蛇,秦婉一點也不相信他會真心對待誰,是以對於可能和他在一起是厭惡至極,更不說,她早已有了心儀之人。

這樣多日子不曾見到衛珩,秦婉心中想念,相思之苦還沒解,反倒是有人恬不知恥的跑來討嫌。

辭別了相國寺,雙生子被安撫了好久,勉強止了淚,小胖手不住的擦著眼睛,掛著晶瑩淚珠兒的樣子讓人心疼不已。雍王一手一個抱著他們,柔聲說:“阿羽和媛媛怎麽了?今日怎麽哭成這樣?”

“媛媛害怕。”秦媛抽噎著,抱住雍王的脖子,“媛媛不喜歡那個人。”

見孿生的姐妹抱住了父親,秦羽不甘落後,也抱著雍王的脖子,說:“那個人是壞人……”

雍王一時語塞,忽的就開始懷疑起了溫一楓的人品來。京中盛讚溫一楓家世好、性子好、相貌出眾、能力強,但這樣的四好之人,怎會讓媛媛和阿羽嚇成這般模樣?

兩人哼哼唧唧,一個也不肯先離開父親的懷抱。雍王索性讓秦婉自行回馬車坐定,自己則抱著孩子回了自己的馬車。 坐在馬車上,秦婉難免有些擔心弟弟妹妹,上一次見到溫一楓之時,他們並沒有如此反應,但如今卻是這般,讓秦婉不得不擔心起來。

“郡主不要擔心了。”伺候在秦婉身邊多年,紫蘇早就能將她的心思摸準,忙勸道,“孩子往往是最為靈性的,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。兩位小主子又是伶俐得緊的,只怕知道咱們這位溫大人是個衣冠禽獸。”

聽她這樣形容溫一楓,秦婉頓時笑出來:“你這話給讓人聽去,只可不要想有好果子吃。 ”

紫蘇笑道:“我句句是肺腑之言,郡主還笑話我呢。別人不知道,我和杜若還不知道?郡主心裏笑著呢,巴不得溫大人給人壞了名聲。”

“若真有人壞了他的名聲,我倒是喜歡。”說到這裏,秦婉掩唇直笑:“你又成了我肚裏的蛔蟲了?”

三人聚在一起說笑,方才的陰郁一掃而空。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前走,忽的停了一下,秦婉忙要問何事,就見隔間的門被推開,進來一個高大頎碩的身影。紫蘇和杜若只以為是刺客,忙撲到了秦婉跟前,待看清是誰之後,這才松了口氣:“衛公子。”又起身往外間去了。

“你這人,非要嚇死我?”秦婉忙笑道,讓出位子示意他坐下。這些日子,她很是想念衛珩,有時午夜夢回,夢見他之時縱然高興,但轉眼醒來,還有些迷蒙,見身邊空無一人,又有些空落落的。

衛珩面色有些不好,緊抿著唇,端詳了秦婉一二,坐在她身邊後,將她抱在懷裏:“瘦了些。” 她本就嬌小,現在又小了一圈,衛珩很是心疼,將她抱得更緊,“婉婉這些日子,真的有好好兒吃飯?”

秦婉面色頓紅,她這些日子臥病在床,如何有精力吃上許多?只偎在衛珩懷中撒嬌:“我想你了。”

衛珩“嗯”了一聲,耳根隱隱發紅,細密的吻旋即落在秦婉臉上。秦婉乖順的任他親吻,旋即問道:“你怎的知道我在這裏,若是認錯了馬車,貿貿然闖進別家的車中,仔細被當做刺客殺了。”

“我不僅知道你在車中,我還知道你方才從佛光塔之中出來。”衛珩笑容略有幾分冷凝,“溫一楓又擾你了?還將媛媛和阿羽嚇哭了?”

不想他竟然見到了方才的一幕,轉念,衛夫人靈位也是供奉在佛光塔之中,衛珩前去祭拜母親也在情理之中。她輕輕點頭:“我也不知他如何作想,似是總向我示好。”

衛珩神色肅斂,半晌不曾言語,秦婉正待問他,卻被他發狠似的吻住。唇舌交纏間,他還輕輕咬著秦婉柔軟的唇瓣,那模樣,恨不得將她嚼碎吞入肚中。一直將胸中氣息用盡,衛珩才松開秦婉,見她雙頰紅潤渾身發軟的樣子,話中泛酸:“我瞧著雍王爺很喜歡他,這倒也是了,他樣樣比我強,你和他來往,太後必然也是大力支持。”這麽多日子,他在鄭太傅門下,所見所聞,都表明了溫一楓的確是個有本事的。不僅在於他對於政事的了解,對人心的把握,更在於他行事的縝密。

他做出的事,件件陰毒至極,但卻無人能覺察出是他所為。他謙謙君子的形象深入人心,莫說認定,大多人懷疑都不會懷疑他。即便真的懷疑,但是一點證據也找不到,心思縝密到如此,何等可怕,

他如今唯一的慰藉,就是婉婉是喜歡他的。可是……這一份喜歡,拗得過皇權嗎?

聽罷他的話,秦婉立時明白他又撚酸了。這輩子不是前世,前世衛珩從來沒有這樣無助而自卑的時候,或者說,在他自卑之時,秦婉並不認識他。前世的衛珩,永遠都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輔國大將軍,在秦婉落魄時,義無反顧將她娶回家,捧在手中千嬌萬寵的男子。

想到這裏,秦婉直起身子,將他的側臉貼在自己懷裏,輕輕撫著他的臉:“父王喜歡他那是父王的事。旁的事我都會妥協,唯獨這件事不成。我答應了你會嫁給你,就一定會嫁給你。”

衛珩繃緊的身子漸漸放松下來,貪婪的吮吸著秦婉的馨香,秦婉也只是抱著他,並不言語。兩人如此溫存了好一陣子,秦婉烹茶給衛珩吃,衛珩只呷了一口:“婉婉烹茶手藝愈發進益了。”

秦婉笑道:“既是進益了,往後日日讓你吃,你可願意?”

馬車漸漸駛入了僻靜處,隱隱聽見車外茶肆有人說話:“不知那風月樓春兒姑娘失蹤的事有沒有眉目?”

聽得這話,秦婉便命車夫停住,自行掀開車簾一角張望。見茶肆中坐了兩人,那兩人二十歲上下,其中一人呈官差打扮,看那模樣是京兆府的人。官差望著對方:“你對那春兒很感興趣?”

那人笑道:“怎的不感興趣,我曾瞧過一眼,那春兒姑娘的確長得貌美非常,又是個有性子的,小弟可喜歡得很。”

官差冷笑道:“我勸你一句,還是不要惹禍上身,這件事,連我們府尹大人都不敢貿然插手。”

“怎麽?”那人玩笑問道,“真如坊間傳言,春兒姑娘是被殺人滅口了?”

官差神色如臨大敵:“你輕一些!”說到此,他壓低了聲音,似是囑咐什麽,秦婉再也聽不清了,笑著放了車簾。剛轉過身,就被衛珩擁入懷中:“我的傻婉婉,這事兒……怕是你的手筆吧?”

秦婉抿唇笑道:“不告訴你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歡歡死了QAQ

昨天被爹媽帶著去外地吃火鍋,送回來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,結果回到出租屋,炸了。

本來就是底樓,潮濕得很,然後蟑螂都出籠了,沒錯,歡歡是南方人,全是那種又黑又亮的大型蟑螂!!!!

然後還發現了長腳蜘蛛父子倆……兒子在我房間頂上,爹在客廳電視背後。

至於大小……兒子有砂糖橘那麽大,爹大概有我們女生手掌那麽大。

知道什麽叫做內心千萬匹草泥馬呼嘯而過嗎QAQ家裏沒有殺蟲劑,作為昆蟲恐懼者的歡歡來說,簡直是開啟了人生大門。

工作日沒一天休息好過,好不容易要好好睡覺了,結果被嚇得徹夜未眠

不說了,歡歡補覺去了QvQ醒來還是一個壯碩的歡大壯

64 除夕

京中本就是沒有秘密的, 城中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言, 自然經由宮中妃嬪的家眷進宮請安之時帶進了後宮, 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等著看秦儀的笑話。

一直以來, 秦儀都是皇帝最為重視的兒子之一,秦桓是長子更是唯一的嫡子,自然不必說,而在秦桓之下,數秦儀最為得臉。然而這鬧出春兒的事之後,皇帝便對這個兒子愈發的失望。加上其母陸妃和妹妹四公主一點也不省心, 讓皇帝更是對這母子三人生出厭煩來。

而侍奉了皇帝多年, 陸妃對皇帝的性子摸得十分通透,是以為兒子焦急。但皇帝令秦儀無事不必進宮來, 讓陸妃更是急得不行,無奈之下,只能命身邊的掌事太監出宮去, 問秦儀是如何作想的。

掌事太監出去不多時就折了回來, 急得陸妃忙問道:“他如何說?”

“回娘娘的話,三爺說,那春兒的事, 現下讓三爺如此被動, 三爺便想法子除掉春兒,讓她永遠閉嘴, 也好過往後有什麽更不利的消息傳出來。”掌事太監說,“只是三爺說, 沒有聽到春兒的死訊,他本是納罕,但又說是失蹤了。三爺想了想,說怕是溫大人出手了,也並不去多管。”

“成日胡言!”陸妃搖頭,“溫一楓若真是甘願為了他將自己暴露出來的人,也不會如此若即若離的游走多年。他素來只做自己分內的事,分外之事從來不做,這一點,我兒難道不明白?”說罷,陸妃便陷入了沈思,現下四公主被禁足,她也被奪了貴妃之位,秦儀又鬧成這樣,若再不想個法子出來,秦儀只怕就徹底完蛋了!更不說四公主如今被皇帝厭棄,也不知道要關到什麽時候才能放出來,現下陸妃所有的指望都在秦儀身上了。若是秦儀再有個好歹……

陸妃不敢再想,貼身的大宮女又從外面回來:“娘娘,大事不好了!”

能當上妃子身邊的大宮女,行止自然是格外出挑的,能讓她如臨大敵,想必是有別的緣故。陸妃忙起身問道:“出了什麽岔子?”

“方才陛下下了旨,要將三殿下派出京中,往豫州去當差。”大宮女搖頭說道,“娘娘可要想個法子才是!三日後就要啟程去了。”

陸妃臉色頓白:“此事千真萬確?”

對方說:“千真萬確,我與乾清宮當差的小德子是同鄉,這話是他親口與我說的。”

過了小年之後,便已經是年裏了,在這個節骨眼上,皇帝讓秦儀往豫州去,分明就是要將他遠遠地調開,來一個眼不見心不煩。陸妃蒼白著臉色,好半晌沒能說出什麽話來,又忙起身:“我去求陛下網開一面……”尚未說完,她的腳步又停下,自言自語道,“不,不能如此,我若去求,陛下勢必更為惱恨我兒。”她神色忽的清明起來,道:“拿紙筆來,本宮要給溫一楓寫信,讓他想法子為我兒周旋。”

盡管陸妃的信當日就遞到了溫一楓手上,但溫一楓只是將此事擱置,並回了陸妃一句“聖旨已下,臣無能為力”之後,再不理此事。盡管陸妃氣得要死,但她不過是在深宮的一個婦人,陸家仰仗著她,雖也積下幾分家底,但和溫家相抗衡無異於以卵擊石,是以陸妃只能捏著鼻子,淚眼婆娑的看著兒子啟程往豫州去。

秦儀走後的第二日,便是除夕盛宴。依著規矩,皇帝在重華殿設宴,宴請部分朝臣,皇後和太後則在相鄰的明華殿之中宴請命婦和各家的嬌小姐們。作為孫女兒,盡管身上有孝,但秦婉還是不得不去應個景兒。

明華殿之中早就長幾縱橫,除四公主外,其他四個皇女都出席,偏巧最小的五公主才不過一歲,連路也走不穩,身後跟了幾個人,生怕小丫頭跌了。饒是如此,她邁著小短腿,張開雙臂,步履蹣跚的往太後和皇後跟前去,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往外蹦:“皇祖母,母後……”

因有四公主不受教在前,太後和皇後都覺得五公主又小又可愛,皇後將她抱起來,其母周采女忙上前說:“皇後娘娘仔細壓手,還是不要累著了。”

“無礙的,小五還小,本宮和母後都多疼她些,你不必擔心。”皇後笑道,周采女也不再推辭,乖覺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。皇後抱了五公主坐下,又取了點心餵她,小丫頭雖小,但看來被周采女教得很好,脆脆的蹦了一個“謝”字,又小口咬著點心,模樣別提多嫻靜了。見小妹妹吃得香甜,雙生子也仿佛是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事,忙不疊的跑到皇後跟前,水汪汪的眼神早就透露出了想吃點心的意思,將皇後逗得直笑:“這兩個小的,好似皇伯娘短了你們什麽。”

兩人各端了一小碟點心去吃,秦婉好笑不已,只坐在一旁看著眾人。宋夷光不多時就過來和她說話,拉著她看了好一會子,這才撅嘴說:“如今年裏,成日都是大魚大肉,吃得好沒意思,我都想跟你吃幾日清淡菜了。”

“若真讓你吃,你定然又叫喚。”秦婉含笑說道,“表哥可將聘書給你下了?”

宋夷光臉上一紅,忸怩起來:“下了呀……太後娘娘那裏存著呢。”又坐到秦婉身邊,紅著臉兒很是羞赧,“陛下那日還同我玩笑,說要我跟你一日出嫁,然後就被老祖宗給啐了。”她說到這裏,又捂嘴笑起來,“太後說,陛下成日出餿主意,要是我倆同一日成親,那些賓客可不知道去誰那裏吃酒。”

她這樣樂天無憂的性子,讓秦婉很是喜歡。想到太後不待見衛珩,秦婉又有些惆悵了,宋夷光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,頓時縮著脖子,不知所措的看著秦婉。後者強笑道:“這是怎了?今日除夕呢,別苦著臉。”說到這裏,她又拉了宋夷光起身,往太後和皇後跟前去。

這婆媳倆正在低聲說著什麽,秦婉屏息凝神去聽,隱隱的聽見太後對皇後說:“今日有不少貴女在場,我瞧著楊家的姑娘倒是很好,雖然家世比起柳家弱了些,但既然是繼妃,也沒有越過柳氏的道理,也免得婉兒姐弟吃心。”

這話……秦婉忙望著在場的諸位貴女,今日有不少世家都帶了女兒來,這些貴女行止間十分出挑,倒都是十分知禮的彼此說話,並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。看來,太後的意思,就是要在這其中選出一個女子,做自己的繼母。

秦婉屏息凝神,尋思著在場諸人到底誰最好,又聽皇後低聲道:“倒是還有一人,夏將軍的妹妹,母後以為如何?”

夏將軍的妹妹?秦婉一怔,見坐在最末尾的正是夏昭華,因她年長許多,其他貴女自覺說不到一處,也就只是禮貌性的打招呼罷了。但夏昭華並不為無人理自己而尷尬,反倒是一人怡然自得,十分松快。

“家世雖好,模樣也是上乘,只是你也知道,你弟弟慣好風花雪月,唯有柳氏一般溫婉大氣的人才入得他的眼,夏家的姑娘到底出身武將之家,我怕你弟弟不願。”太後望了一眼夏昭華,斷然拒絕了,“再者,我看夏家的丫頭命數不好,也不必再提了。”

皇後頷首稱是,兩人又嘀嘀咕咕起來。宋夷光離得近,撅著小嘴很不樂意:“太後娘娘作甚不喜歡夏姐姐,我就很喜歡夏姐姐啊。命數之理,那能全信麽?說什麽命數不好,我命數也不好,不還是跟柳木頭很合麽?”

“如今不全信了,也不知道是誰那日在相國寺裏哭鼻子呢。”秦婉笑著啐她,宋夷光頓時臉紅,嘴硬說:“那是以前,才不是現在呢。以前的事、以前的事再也不會發生了。”

秦婉只笑不語,宋夷光則歡天喜地的自行去找夏昭華說話,夏昭華倒也格外健談,和宋夷光說這話,倒是十分融洽。秦婉只是笑,被皇後拘在身邊:“婉兒,夷光幾時和夏姑娘這樣好了?”

將那日在相國寺的事告訴了皇後,秦婉笑道:“表哥和夷光機緣巧合之下八字相合,也實屬難得。夏姑娘那日開解夷光,讓她除掉心結,夷光自然記得這份恩德。”

聽罷秦婉的話,皇後又看了夏昭華一眼,不免高看了她幾分。宋夷光心思純真,但有時格外擰巴,能三言兩語將她勸服,夏昭華也著實能耐。

秦婉自行吃了自己的清淡飲食,又嫌明華殿中悶得慌,也就出門去走走。雖然有些距離,但能夠清楚的聽到,重華殿中歌舞升平,皇帝和眾位朝臣自然還在飲宴。今日除了朝臣之外,柳穆清和付華斌都被破格邀請而來,而身為雙科解元的衛珩卻並未出席,正是因為太後厭棄的緣故。

想到厭棄衛珩的皇祖母,秦婉難免有些傷神,如今柳穆清和宋夷光也只差最後一步,待宋夷光及笄後,兩人便可以成親。但自己和衛珩,似乎八字還沒有一撇呢。這是家事,若是皇祖母不點頭,皇伯父和父王都不敢忤逆老人家的意思。

如此想著,秦婉愈發沒了主意。皇祖母對於衛家的敵視來自於趙王妃,她記得,趙王妃和衛老將軍並非親兄妹,只是隔了房的堂兄妹。衛老將軍給這樣一番牽連,委實無辜。

夜色漸漸更濃了,秦婉風寒初愈,太後憐她體弱,也就不讓她守歲,命一隊禦林軍將她送回雍王府去。秦婉在馬車上睡了半晌,又下了馬車,命人燒水沐浴。才換上寢衣,忽的就聽見窗外有撲棱棱的振翅聲,杜若忙搶過去推開窗,小橫在外面“咕咕”直叫,見窗戶開了,忙飛了進來,又歇在秦婉肩上,尾羽上下抖動著。

“一只鴿子,還敢歇在郡主肩上,給王爺知道了,將你捉了去煲湯。”杜若笑著罵了小橫一句,自己去抓了一把碎玉米來給它吃。秦婉解了小橫腳上綁的紙卷,將它,將它放在了桌上:“一會子不要讓小橫回去了,這樣晚了,迷路了難免挨凍。”

紫蘇忙去將小橫的籠子取來,又將它放了進去,拿到耳房中去了。秦婉慢慢展開紙卷,見其中是衛珩疏狂的字跡——“明晨巳時三刻,望北樓。”

65 初一

大熙之中, 每年的正月初一, 都有游百病的慣例。說是正月初一定要到街上去走走, 將百病都扔在街上, 這樣一年都能無病無憂。又因昨兒個收到了衛珩的傳書,秦婉起身得很早,給雙生子打扮了一下,這才牽著他們上了馬車。

今日的京城,可謂是人山人海,叫賣的、雜耍的多不勝數, 還有一些人玩著噴火這項絕技, 博得陣陣喝彩。雙生子年歲小,趴在車窗邊上可謂是看得目不轉睛, 秦婉一手一個拉住他們:“可不要翻下去了。”

今日街上人太多,馬車行進十分困難,行了不多時, 秦婉便讓車夫在此停住, 自行走路去。好在此處離望北樓已然不遠,秦羽和秦媛兩人蹦蹦跳跳的被姐姐牽著,眼睛裏只看得到點心, 一會子想吃糖葫蘆, 一會子想吃棗泥糕,好不開心。秦婉好笑萬分, 只讓杜若和紫蘇去給兩人買。自己也吃了一塊棗泥糕,覺得味道很好, 就讓店家包了一些。紫蘇正待給錢,身邊忽的伸出一只手來:“別介,姑娘家的錢就別收了,收我的就是了。”

循聲看去,對方卻是夏竟成。他素來有些紈絝公子的樣子,今日也不知附庸什麽風雅,這樣冷的天,他非要拿一把折扇搖著,扇得冷風陣陣的。

“那就多謝夏公子了。”秦婉體弱,將鬥篷攏緊了些,向其道謝。夏竟成笑瞇瞇的收了折扇,見雙生子踮著腳要接棗泥糕,故意逗他們:“你倆這樣貪吃,長成了球怎麽辦?”

兩人哪裏去管他說什麽,忙一疊聲的叫著“哥哥”,兩人長得就可愛,嘴也乖,夏竟成將棗泥糕給他們,兩人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塊,臉上都笑出花了。

街上人多,眾人這樣站著,被撞了好幾下,無奈只好到了街沿,夏竟成笑道:“郡主今兒個是到哪裏去?”

“往望北樓去,馬車過不去,我等索性下來走了。”秦婉笑得禮貌,並不說去見誰,夏竟成反倒是撫掌笑起來:“望北樓雖好,我卻一輩子不想去了。衛兄上一遭將我灌醉……哎呀,不瞞郡主說,我這輩子從來沒吃過那樣大的虧,可再也不想去了。”

秦婉笑道:“今日夏公子一人在街上閑逛?”夏竟成素來是個紈絝模樣,仿佛其父的英武他從來沒有繼承到一樣,他愛玩愛笑,不像夏將軍一樣不茍言笑。加之他本就是前世衛珩的好友,是以秦婉也很是喜歡他,並不對他設防。

楞了楞,夏竟成一拍腦門:“壞了!我把姑媽落下了!”又忙不疊的告饒,“郡主且等我一會子,我去找我姑媽。我可不敢得罪她,我寧願讓我爹將我揍得半死,也不願意犯在她手上。”他說著,忙轉身去找夏昭華。

秦婉不明所以,夏昭華看來是個溫和的人,怎會讓夏竟成這紈絝對她如此服服帖帖?見夏竟成往街上去,忙問:“這話是什麽意思?夏姑娘很好……”

“她要是動手了,我可就只有死了!”夏竟成的聲音遠遠的飄來,似是有些不真切。秦婉瞠目結舌,杜若也撇嘴笑道:“又跟吃了猴兒尿一樣,再怎麽出身將門,夏姑娘嬌嬌小小一個姑娘家,還跟他動手呢。”

不多時,夏竟成便領著夏昭華過來,夏昭華今日被撇下,臉色稍稍陰郁,但見了秦婉,也是笑起來:“昨兒在明華殿,我見郡主到了,想必身子好上了一些。”她說到這裏,又看著秦婉,“郡主似是有些不足之癥,這才引得體弱。常言道氣為血之帥,血為氣之母,還是要多補一些氣血才好。”

“藥吃了不少,也就只能湊合,若是好生將息倒好,若是有些外力作祟,就難了。。”秦婉身子一向算不得頂好,前世又給孟嵐一通折騰,底子便敗壞了下來,這才會在小產之後半月崩漏不止,最後血崩而亡。

“有好吃的不吃,反倒是要吃藥?”夏昭華笑起來,耳邊的明珠似是要飛上天去了,“我們女孩兒和他們男人不一樣,金貴著呢。多吃些燕窩,也好補一補氣血。另者,你可吃過固元膏?”

“說是唐朝楊貴妃創的那個?”秦婉聽過這個名字,但一直不曾吃過,只因聽說是用來養膚,她年歲小,還用不上那個。夏昭華頷首說:“正是,郡主大可以試試,養氣血是很好的。”

紫蘇忙記了固元膏的事,又說上幾句之後,夏氏姑侄便先行告辭了。待他們一走,杜若才嘆道:“夏姑娘真是個妙人兒,上一次三言兩語就勸了安定郡主回心轉意,又替咱們郡主留心著這些補身子的方子。”

秦婉只笑不語,又牽了小嘴裏包著棗泥糕的弟弟妹妹往望北樓去了。

因今日人山人海,望北樓在京中本就頗負盛名,是以一樓堂中和二樓包廂走廊都有許多人或站或立,神色都是歡欣,很有新年歡喜的意味。秦婉不知衛珩在何處,四下裏尋找,冷不丁被人握住了雙肩:“跟我來。”

雙生子轉頭見了衛珩,也不顧小嘴裏的棗泥糕還沒咽下去,就一齊叫著“珩哥哥”,那向上撲的樣子,恨不得掛在衛珩身上才好。衛珩失笑,蹲下身子將兩人抱了起來,這才在前方引路,自行往二樓去。

包廂的窗戶是臨街的,從此處望下去,人頭攢動,足以看出今日的京城是何等的熱鬧。秦婉一面脫了鬥篷,一面坐下,秦羽一馬當先爬上了姐姐膝上坐定,又指著桌上的點心,紫蘇忙拿了小碟子給他裝了滿滿一碟。秦媛自然也不肯示弱,也端著一小碟點心,坐在衛珩膝上吃得十分賣力。

“你倆這樣吃,一會子中飯吃是不吃了?”秦婉笑道,嘴角綴著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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